苏东坡与大自然通心



溪声尽是广长舌,

山色无非清净身。

夜来八万四千偈,

他日如何举似人。




苏东坡与大自然通心


苏东坡是中国古代最有灵性和终极关切的文学家之一。 这首《赠东林总长老》灵感闪耀,博大超越,底气十足,它体现了苏东坡的灵性健康状态,是苏东坡与大自然对话、通心的佳作。我猜想,苏东坡在写这首诗之前有大开悟,从心理学看,是产生了“无疆界的觉知”和“一体意识”(肯·威尔伯语)。这首诗记载的是他体悟“大我”后的状态。人在体悟“大我”之后,对大自然的感觉也发生了变化。


所谓“广长舌”出自《法华经·神力品》:“现大力神,出广长舌,上至梵世。”《阿弥陀经》:“恒河沙数诸佛各于其国,出广长舌相,遍覆大千世界,说诚实言。”


广长舌相是佛三十二相之一,舌广而长,柔软红薄,能复面至发际。《智度论》曰:“问曰,如佛世尊,大德尊重,何以故,出广长舌似如轻相?答曰,舌相如是,语必真实。如昔佛出广长舌,复面上,至发际。”本经中之“出广长舌相”,可“遍复三千大千世界”,乃佛之光明、佛之梵音广作佛事,故能遍复三千大千世界也。


前面两句:“溪声尽是广长舌,山色无非清净身。”这是苏东坡写自己在大自然中得到的真实感觉。“溪声”、“山色”对于苏东坡来说都变成了佛陀。


后面两句:“夜来八万四千偈,他日如何举似人。”苏东坡白天在大自然中彻悟之后,夜晚又继续举一反三,一通百通。然而,自己感觉如此丰富,日后又如何能够向人们传达呢?这种感觉是不是在进入“入禅垂手”之前的小小困惑?是不是在进入极高的“不尽有为,不住无为”境界之前的小小困惑?


宋神宗熙宁六年(1073年),苏东坡在杭州作《登玲珑山》:


山休亭上工延月,

九折岩前巧贮逢。

脚力尽时山更好,

莫将有限趁无穷。


    “脚力尽时山更好,莫将有限趁无穷。”这两句,使我想到自己一次登山时的感觉。那一次登山,我感觉从山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望去,都有无穷的美妙。于是,到不到山顶,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了。这是那次登山写的诗:


《登山的路上》


登山的路上情思缠绵,

每一棵小草,

每一片树叶。

都使我无限留恋。


大顽石,

看见我,眉头舒展,

为了等待什么,

不知已沉默多少年?


小松鼠,

拖着大尾巴,

一跳一跳,忽闪忽闪,

就像是难以捕捉的灵感。


我是在登山?

登山之意,

是在山顶,

还是山间?


我并不关心,

山顶有多高,路程还有多远;

我并不在意,

还有几多美景,在山的那边。


(2002年10月)



苏东坡在神宗七年(1084年)写的《题西林壁》更是脍炙人口:


横看成岭侧成峰,

远近高低各不同。

不识庐山真面目,

只缘身在此山中。




庐山的美景,写不胜写。但在这里,苏东坡并不直接着墨于山水,而是尽情开发欣赏山水的各种视角: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”


所谓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这是在告诫美是不可穷尽的,不能只执著于一个位置和角度。这里有典型的自我超越的心态。进一步理解,我们还可以将它发挥为自我转化的含义,即由“小我”转化为“大我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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